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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 无家可归

五 无家可归

黄昏时,炎天已将一天打到的猎物换成了钱。

千月虽然不太喜欢山猪肉,但喜欢这味野味的人终究还是有的。

马,已给了冬千月,炎天已没必要接她。但想起昨天去往龙依然处,那些若有若无的气息,想起为千月牵马时,那些隐约的追踪者,他就开始不安起来。

这些人是为龙依然来的?还是为了冬千月来的?

反正终究不可能是为了炎天来的。

因为他很少得罪人,最近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。

虽然不情愿,但他又不得不联想起将冬千月自血泊中救起的场景。

倒吊的**少女,满身的鞭痕,近乎死亡的呻吟。

那天,如果不是他刚好自路边路过,她已死在了那棵树上。也正是自那之后,她才与他住在一起的。

那件事,应该有一年多了吧,至于折磨千月的人,他能猜出大概,却从没有正式向她问过。一来,是因为那是她个人的秘密,如果想说,她便一定会告诉他。二来,他实在觉得那天发生的事,对她来说太具有冲击力——他在救下她后,足有一个月的时间,以为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。

他不想再提到那件事,再对她造成伤害。

坦白来说,炎天知道冬千月的名字颇有忌讳,无论是名字中代表一流高手的“千”字,还是寻常女子都绝不敢用的“月”字——月,本来就是暗杀组织“天月门”中,拥有最高级别的杀手,才可以放在名字里的。

由她的名字、遭遇以及生活中显露的些微蛛丝马迹,他推断她便是“天月门”的叛逃杀手。

若真是如此,那些人莫非已追来了?

无论如何不能让千月出什么事才好,他想起了这件隐忧,但更多的却是昨天晚风中,他怀抱着千月柔软的腰肢。

他决定再去接一次千月。无论哪件事,他都该再去接她一次。

炎天身上的灰布袍子虽然洗的很干净,但边缘已经破烂。身上佩戴的剑上也是光秃秃的,什么都没有。对于很多剑士来说,宝剑上不佩戴剑玉,就和出门不穿裤子没什么区别。现下的风气,若非剑阁的剑士,而一定要配剑,要么把剑藏起来,要么在剑上悬挂一些奇怪的配饰。

像他这身扮相,如此配剑,实属罕见。

所以,他一进城就有两名剑士拦住了他,两名剑上佩玉的剑士。

炎天当然已注意到他们的剑玉,所以,当他们朝他走来,他便站住,等着他们说话。

“你是来干什么的?”身着黑衣的剑士,语调急促而严厉,喝问着炎天。

炎天这才自他剑上黑紫的剑玉上转向他的脸,那是一张很年轻很方正的脸,眼神中透着急躁,他的手一直握在剑上,好像时刻准备拔剑将人捅死。

炎天:“我来接人。”

黑衣剑士:“接什么人?”

炎天:“这似乎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
黑衣剑士“仓郎”一声拔出宝剑,剑光闪耀,直顶着炎天的咽喉。炎天既没有吃惊,也没有动。只看了眼这柄剑,又转而望着黑衣剑士的脸,道:“这柄剑实在很漂亮。”

黑衣剑士:“嗯?”

炎天露出一丝微笑,道:“这么漂亮的剑,应该挂在家里当摆设。若**吓唬人,就显得欠些火候了。”

黑衣剑士怒道:“你不信我敢杀了你?”

炎天轻轻扫视着四周,周围有许多人都在看着他们,炎天微笑道:“我有没有拔剑?”

黑衣剑士当然知道他并没有拔剑。

炎天眯着眼睛又笑道:“那,你能不能杀我?”黑衣剑士的手气的都在抖,似乎随时都可以洞穿炎天的咽喉,这时他身旁一位黄衣剑客才出手押住黑衣剑客的手腕,笑道:“郭魁,你太冲动了。”

那黄衣剑客道:“城内住着许多达官显贵,你也知道,我们剑阁,要维护各地治安,你带着剑。却不是城里的人,我们总该问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。”

炎天一抱拳,便道:“如此,我是来接个女孩回家的,现在已到了她该回家的时候。”

黄衣剑客目光闪动,道:“女孩?哪里的女孩?”

炎天这时已感觉到有点不适,任何人像被人当做犯人一般审问都会感觉不适,但他还是说道:“玉芙蓉的冬千月。”

这时黄衣剑客和黑衣剑客互相看了一眼,然后他们的眼神都变了。

黄衣剑客压低了声音道:“其实,我们便是冬千月姑娘请来的。”

炎天:“嗯?她为什么要请你?”

黄衣剑客:“她是‘玉芙蓉’的头牌,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你和她有什么关系,昨天你来接她,她已和玉芙蓉中的人解释,你是她的马夫。”

炎天心头莫名一凉,但神色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,道:“看来她怕我影响了她的名声。”

黄衣剑客:“其实,喜欢上一个漂亮的姑娘,麻烦总要比幸福来得多。我希望你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。”

炎天微笑道:“我不喜欢麻烦。”

黄衣剑客:“识时务的人总是十分招人喜欢。”

炎天又道:“但我如果一定要去接她回家呢?”

黑衣剑客 郭魁这时已一欠身,回腿一脚踢向他的剑,炎天仍然是动都没动,他就看着郭魁一脚踢飞他的剑,把它接在手中,把剑拔出扔在地上。

郭魁这时冷笑道:“我已替你拔出了剑,只要你把剑捡起来,我就可以杀了你。”

炎天盯着自己的剑,黄衣剑客和郭魁也转眼看向他的剑——那剑上已被灰烬覆盖,剑刃也似锈蚀严重,一点锋芒也看不见。

四周已有人发出笑声。他的剑上不但没有佩戴配饰,就连剑本身都如此老旧、迟钝。他人的贫苦,往往足够令人嘲笑,尤其当这个人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。

炎天长叹了口气,道:“女人如果变心。除了已厌恶她的伴侣,必是已有了更大的诱惑。我现在只想知道,她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郭魁厉声道:“你为什么不先找个镜子照照你自己,看看你哪里配的上那样的女孩?人家跳一支舞赚的银子,足够你在山上打上一个月的猎。何况,她的老板 张立,不仅年轻多金,对她也要比你好的多......”郭魁没有再说下去,因为黄衣剑客已经拽了拽他的袖子。

提起千月的老板,炎天又想起了前两日忽然不再接送千月的马车。想起晚风中,一直追随着他的幽暗身影,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冲着千月和龙依然来的,他们的目标就是他。

炎天指了指地上的剑,向黄衣剑客问道:“这样一柄剑,你觉得能杀人吗?”

黄衣剑客摇摇头,道:“他不仅不能杀人,而且连捡起来的必要都没有。”

炎天摇了摇头道:“属于我的东西,我始终要留着,无论它是好是坏。但是不属于我的东西,我却从来不会强求。”说着炎天低下头,在郭魁指着他头顶的剑下,捡起了自己的长剑和剑鞘。

郭魁的剑最终没有刺下去,因为炎天已转身离开了城,他已准备回家,等着再次见到千月时,把一些事问个清楚。

不过他也明白,有些时候,有些事,并不需要问的太清楚,也没有必要问得太清楚。

等到炎天到家时,他才知道千月已永远不可能回到这里来了。

他的家,那座小楼,已被人拆了。现在,那规整的屋宇已成为满地的碎木。

拆他家的人还在,一名身着灰衣的剑士,七个拿着大锤子的工人。

炎天深吸了两次气,才终于没有拔剑。他轻轻咳了一声,那名剑士便回头,道:“你好?”

炎天道:“我还好,我想知道这座楼哪里不好了?你们为什么要拆了它?”

灰衣剑士道:“因为这里本是属于剑阁的土地,有人私占了这里。屋子不仅要拆,还要因为私自占地,赔偿一部分的银子。只是那家人不在,所以,赔偿的事情,便也算了。”灰衣剑士说这些话时,一直在看着炎天。

炎天:“这屋子便是我的,需要赔给你们多少钱?”

灰衣剑士显得很吃惊:“哦,这里便是你的家?”

炎天:“是的。”

灰衣剑士:“我如果是你,我现在已经离开这里,还能省下一笔钱。”

炎天:“我不能走,我总该知道我屋子里的东西,你们有没有拿出来。”

灰衣剑士正色道:“我们只是来拆除违规建筑的,并不是来打劫的,你的东西,还在你的屋子里。”他这话说的简直让人想杀了他,但是炎天却微笑道:“你说的确实有道理,但是,我只不过离开了两个时辰,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回来再拆。”

灰衣剑士:“我们的时间也很宝贵,再说,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是避开你拆除这里的,你现在就在这里不是吗?”

炎天:“有道理,我应该赔给剑阁多少钱?”

灰衣剑士:“十两银子。”

炎天指了指那片碎木头,道:“好,屋子里有十两银子,你们大可以翻出来拿去。”

灰衣剑士:“你身上没有?”

炎天:“我身上没有。”

灰衣剑士:“你如果没有钱,我们只能请你回去。”

炎天:“我现在已不能离开这里?”

灰衣剑士:“我刚刚已希望你能离开这里。现在却已太晚了。”

炎天看了看将要黑下去的天,道:“这里虽不是荒山,却也很少有人来。你似乎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家,那么别人也不会知道的。”

灰衣剑士:“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?”

炎天:“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,只是想和你说,这里的确没人能证明你或是我,做过任何事情。好比你曾经在这里见过我。好比你曾来过这里。”炎天漆黑的双瞳,忽然升起一缕焰火。

灰衣剑客看见他火色的瞳孔,手心里莫名多了些汗。他低下头时,看见炎天的手已搭在他的剑上,灰衣剑客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,道:“我们本是来秉公办事的,本就不想为难任何人。”

炎天:“我明白。而且这时候,还要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,谁都不会太高兴的。”

灰衣剑客:“是了,只是兄弟,这屋子已拆了,今夜你要住在哪里?我这也是考虑到你没处去,才想请你回去坐坐。要么,这里有些散碎银子,你先拿了去花?”说着,他把手伸到怀里,真的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。

炎天抱拳道:“不必,我还有事,就此告辞。”

黄衣剑士:“所以,你并没有把他带回来?”

灰衣剑士:“他既没有阻止我拆他的家,也没有把任何东西带走,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。我根本没有理由将他带回来。”

黄衣剑士:“我听说,他曾要拔剑伤你?”

灰衣剑士:“绝无此事。”

黄衣剑士:“所以,现在他彻底失踪了?”

灰衣剑士:“无论他去了哪里,你要我做的事,我已经做了。之后,无论发生什么事,都已和我没有关系。”

黄衣剑士:“我知道,你一直是一个秉公办事的人。”

灰衣剑士:“呵呵,正南兄,我还有许多公务需要打理,我就此告辞了。”

黄衣剑士 周正南:“多谢覆海兄,请慢走。”

城中一个阴暗的角落里,玉芙蓉中的一个端茶送水的伙计,正在和一个舞女说话。

舞女:“这种事,为什么偏偏要我来?”

伙计:“小姐您别生气,那出舞蹈也只有您跳过,您不来,事儿办不成啊。”

舞女抱着胳膊,冷哼道:“现在那角儿不都给了冬千月了吗?真不明白,她一个再过几天就要滚蛋的丫头,怎么这么招人待见。”

伙计:“哎呦,我的大小姐,您可小点声,老板可不是叫咱们出来玩的。一会儿那人来了,您可千万别乱说话。”

舞女提高了音量:“我怎么就乱说话了!千月那丫头,总想着要去找那个山里的猎户,简直八匹马都拉不住。老板真是鬼迷了心窍,偏偏想了这种下三滥的方法留住她。”

这时,黑暗的角落里,一个人忽然从对面的墙上翻过,那人的步子极轻,脸上罩着一方白色面具,他一眨眼就到了那舞女的身边。她被这人的速度吓了一跳,还没说什么,便挨了记耳光,“你说谁下三滥呢?”这人的声音又沉又稳,白色面具后,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舞女,那舞女吃疼,却也不敢多说半个字,指掩着脸,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
那伙计趁机挡在舞女和那面具人的身前,弯着腰,脸上带着笑道:“误会,误会,她刚刚骂的是小的。您老千万别生气。这些,是我家老板给您准备的见面礼。”伙计说着,便从包裹里取出两锭银子,交到那面具人的手里。

那面具人冷哼一声,道:“你家老板好阔绰的手笔。”

伙计满面堆笑道:“只要您事情做得漂亮,老板说还有银子孝敬您。”

面具人:“好,那么,你便再具体说说我该做些什么吧。”

伙计:“就是让你在舞台上,跳舞时,装作无意间刺伤和你对舞的女孩。这一剑既不能太轻,也不能太重。这一剑刺下,至少要让她养上半个月,却不能要了她的性命。这件事,那时我已和联络人说的很清楚,所以,他才会派您来。”

面具人:“嗯。只要你们把其余的事情安排好,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办就好。”

伙计回头,伸手摇了摇那个舞女,道:“大小姐,你没事儿了吧。”

那舞女点了点头,却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哪个带着面具的男人。

伙计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,轻声道:“没事,别怕。”然后对着那面具人道:“具体的舞蹈排练,就由她来教你,何时出手,还请大爷您自己决定了。”

面具人:“嗯。时间不多了,那丫头,你就将你们的舞蹈大体和我讲一遍吧。”

舞女:“嗯......我这就演示给您看。”

白色面具的杀手,将那舞女教的每一个动作都已记牢。

然后他便离去。

他行走的路线很特殊,越黑越冷的地方,反而越像是他的栖息之所。

没人愿意接近黑暗和寒冷的地方,所以这两者反而成了他的保护。

只是今天,他在一条小巷子里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
那并不是因为空气突然变得冰冷。而是一种猎物被猎捕时,产生的本能反应——恐惧。

他驻足,回眸,然后便看见了炎天。

他冷冷道:“小伙子,你有没有感觉到杀气?”

炎天摇了摇头。

他的语音更冷:“你知不知道杀气是什么?”

炎天伸出一只手,手心向上,五指并拢,看起来满是恭敬,他轻声道:“请,请讲。”

他长叹了口气,道:“杀气,便是你在某个时候,某个地点,在某些人或者事物上闻到了足已令你‘死亡’的气息。”

炎天点了点头。

他又道:“我在你身上,便闻到了杀气。你是不是‘一剑断三江’严城?”

炎天皱了皱眉,道:“你认识我?”

他立刻摇了摇头,道:“我不认识你,也完全不知道你是谁。我只知道你在这里,一定有事要找我。”

炎天这才将手伸入破旧的披风,取出一块散碎银子,道:“我请你办件事。”

他看到这块银子,略微有些吃惊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炎天:“别人收了我的钱,替我做事,我才放心。”那白面杀手只好收下他的钱,他才悠悠道:“我请你陪她跳一支舞,却不要动你的剑。可以吗?”

“这......”

炎天微笑道:“我这是为了你好,而且你已收了我的银子。”

他点了点头,道:“我明白了。跳舞当天,我自然会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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